蒋猷闻言纳闷道:“这却是为何?本官身上确实带着官家给王爷的旨意。”
黄孤道:“王爷说尚书带了圣旨进门,那到时宣读还是不宣读?见到接旨之人,不读的话于礼不合,有藐视官家之意,若是宣读,那他在床上起不来,无法接旨,蒋尚书强读同样是藐视官家,连带着王爷躺着接旨,一起失礼有罪。”
蒋猷闻言顿时眉头一皱:“这个……”
赵柽说的没错,他既然带了旨意来,见到赵柽不读肯定不对,但读的话赵柽有伤起不来,总不能躺着接旨吧?
读还是不读,这是个问题啊。
蒋猷顿时陷入深思,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无解,除非他不进门,进门之后怎么做都是错。
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,道:“还是王爷考虑得周祥,下官欠虑了,二郎回禀王爷,下官身上确实带了圣旨,既然王爷不便接旨,那下官就改日再来探望,还请王爷莫要怪罪。”
黄孤道:“好说,好说,那我现在就去回禀,尚书大人好走。”
蒋猷心中憋屈,人未见到,圣旨未读,白白损失了一颗明珠不说,连大门都没进去,怎么想怎么不是味,总感觉哪里不对劲。
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,看向宗泽,宗泽急忙开口道:“既然王爷伤势未愈无法接旨,还请尚书大人随下官前去饮食安歇,下官已经让准备好了酒菜和府宅。”
蒋猷点了点头,伸手摸了一把胡须,道:“前面带路。”
一行人走远之后,黄孤从府门后转了出来,看着远处背影一眼,自言自语道:“这么多年了,还记得打翻砚台的事,倒也是个心眼不大的……”
赵柽坐在榻上把玩明珠,这珠子比鸽蛋还要大上足足一圈,圆润光滑,微微闪着莹光,确实是件好东西。
这几年来他经手的宝贝不少,但大多都摆去碎玉楼柜里以低于市场一两成的价格卖掉了。
东京城繁华似锦,八方来商,乃是当今世上钱财最聚,人口最多,日里最热闹广泛的城市,好东西并不愁卖,不怕你有,就怕你无。
赵柽将许多珠宝玉器都换成了银钱,最初只送往福建路一地,后来又开始往陇右送。
两地都须经营,这个经营可不是经商营生,而是要养人养马还要造器。
每一桩一件都是极烧钱的事情,原本福建哪怕黄觉操控海事,又拢海贸,甚至不惜出海自家做海盗,却依然捉襟见肘。
原因无他,福建自不养马,若是靠黄觉这番倒腾,养人倒是够用,不说几万,至少万八千的还没有问题。
只不过福建的山中一直在造器,这却是个使钱的大头,而且是个没止境的东西。
就像弩炮一样,赵柽只给出图纸和材料名字,让黄觉找人自行研究制造,他不能亲临教导。
但只一个弩炮,就已是看出艰难,从研究揣摩再到造将出来,用了许久时间,且限于材料的稀少,一直也没办法大规模制造。
弩炮所用的鲸筋其实还可以用别的材料替代,但熬制过程更复杂,如果不是赵柽亲在现场教导,要靠黄觉找的工匠摸索,怕是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完成。
重要的是材料的损坏,赵柽实在浪费不起,每一件材料都是钱,尤其弩炮所用的绞筋,一但熬废,便再不能用。
不过弩炮的大量生产还可以推上一推,别的造器却不能拖延。
所以福建山中的造器一直在进行,他没办法去到那边,只能给出方法图纸和材料名称,一切都只能靠黄觉摸索。
虽然只是一些兵刃铠甲,却依旧花钱似流水,不过好在铁器一类东西浪费的较少,可以重复利用,这才能一直坚持下来。
可赵柽给出的图纸方法,却和当下大宋军器监所造的制式装备不太一样,甚至比以出精品著称的御前军器所更为复杂。
所以进度极慢,也幸好福建山多,只要按步骤进行,只是数量时间积累的过程。
他入朝为官之后,于银子上有所缓解,福建这边可以维持,但又有陇右要钱,陇右自然没有靠海吃海的地利之便,造器也不成,但陇右却是要养马蓄兵的。
同样是个烧钱的勾当,而且陇右不像福建,他不能完全做主,毕竟还有个熙河路在旁边看着,柳随云想要做瞒天过海之事便要小心再小心,马场之类倒还好说,但蓄兵是难上加难。
陇右不比福建,福建大不了把兵养起来后,都丢到海里去当海盗。
陇右这边,粮食、武器、居所,处处都是限制,可有着战略纵深,能做为根据地的地方,赵柽不可能放弃。